“今日?”安灼拉走进来时刚好听见这句话,忍不住说,“你整整昏睡了三天两夜,好在你醒过来了。”
亚当替她掖了掖被子,说:“以后对自己的身体上心点,在这里生大病,可是要死人的。”
安灼拉尽管表情详装镇定,但言语中仍旧流露出关心与安慰:“无论如何,个人的身体最为重要。”
虽然嘴里这么说,但他显然不真正这么认为,顿了顿,才说:“你接下来就好好休息,剩下还有我们在呢。”
“剩下,”玛姬皱起眉头,“什么是剩下?你是说奥德修斯号还被扣押着吗?”
亚当给安灼拉使眼色叫他闭嘴,但安灼拉思考了一会,还是说:“托特律市长对于卢布瓦一案采取了冷处理,既不裁决是克利夫特做的——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真相;也不拘捕西蒙,他舍不得,这事这么拖着,不释放克利夫特,也不归还奥德修斯号。”
“不能让他这么拖下去。”玛姬剧烈地咳嗽起来,缓了好一会才说,“政府已经没有证据扣押他们了。”
“我早上出去了一趟,”安灼拉说,“工人和船员之间已经起了议论,都说他们没了工作,没地方去了,要政府给个说法。”
玛姬的脸色苍白,疲倦与愤怒如同浪潮般从心底翻滚而出,她半支起身子,紧盯着安灼拉:“就算是民怨四起,他们都不肯松口吗?”
“他们拿奥德修斯号上的逃窜犯做理由,硬说船有嫌疑,发不了船,就连船上的货物也送不下来。”安灼拉说这句话时是强忍着怒气的,“他们有宪兵、有警察,武装力量都向着他,如果想跟他们反着来,那必定是要流上鲜血的。”
“但总要有人流血。”安灼拉在床边坐下,“才能让统治者听见我们的声音,畏惧我们展现出来的力量。已经有人暗地里联系我,说他们不想背井离乡,到另一个城市讨生活;也不想在托特律手底下当驴一样被使唤,每天的工资只有十三苏、用餐时间只有十五分钟。他们想为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做出点抗争。”
玛姬心里不由涌出不好的预感,刚想说话,心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,她挣扎着捂住胸口,缓慢而艰难地做着深呼吸。
两人都被她瞬间大汗淋漓的脸色吓了一跳,亚当连忙拍了拍她的背,同时气愤地瞪了一眼安灼拉。
安灼拉看着她,心里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,便宽慰道:“你只需要好好养病,相信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。”
“不!”玛姬猛地抬起头,“你可千万,千万把鲜血和暴动带到弗赛市!总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!”
“一场大火足够照亮半边天。”安灼拉这句话是对玛姬说的,也是对走进来的公白飞说的。
“可那些支撑火焰燃烧的,森林、鸟兽,也会随之化为灰烬。”玛姬头痛得要命,“这可不是脑袋一拍就能去做的事。”
“灰烬是滋养生命的营养。”安灼拉冷静地说,“一味犹豫不前只能落得失败的结局,现在正是好时候,玛姬。”
“你偏偏没耐心等待日出。”公白飞递给玛姬一碗黑咕隆咚散发着苦味的药水,叹了一口气,对此事不作评价。
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”玛姬抿了一口药,立刻感受到了久违的苦涩,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亚当,亚当心领神会地递给她颗糖。
“罢工,”安灼拉说,“诉求不止是释放克利夫特、还有要求所有工厂采用同样的工资和工作条件。”
“实际上说服他们用的是第二个理由,”古费拉克倚在门口,耸了耸肩膀,“显然没人会善心大发到为他们的老板闹革命——克利夫特只是附加条件而已。”
玛姬缓缓望向窗外,这是一个晴天,天际明亮湛蓝,落光叶子的梧桐在大太阳里微微摇曳,再过一个多月便会有嫩芽从树梢长出来,弗赛市很快会重回生机勃勃的景象,但在此之前,还需忍受一段萧瑟冰冷的寒冬。
会有人永远渡不过这个寒冬,她想,那些一夕之间失去工作的人,没有钱购买柴火、面包;那些要用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大子家的人,他们已经等不及了。
实际上克利夫特对她不留情面的贬低让她心灰意冷,甚至起了一走了之让他在监狱里蹲到老死的念头——这是人之常情。但玛姬是个负责任且从不认输的人,如果她真就这么一走了之,那就会让克利夫特更加认定他对她的看法是正确的,她是彻头彻尾的逃避者,对她大肆诋毁。
她决不会让克利夫特得逞,这股气支撑着她从高烧中清醒过来,又立刻思索起能把克利夫特从监狱里捞出来的可行性方法。
“事情进展到哪一地步了?”玛姬撑起身子,“我想你们已经着手行动了。”
亚当蹙眉,把她的肩膀按在床上,不给半分挣扎的机会:“在你好转之前,别想走出这扇门。”
“告诉我。”玛姬紧紧盯着古费拉克,她找了一个最有可能开口的人。
古费拉克屈服了。
“两天之内举行了三次会议,确定了行动的时间。”他无视安灼拉和公白飞警告